住进了县城,小区固然美化绿茵繁花,总缺少了大自然自身的淳朴与厚重。各种花草树木,却很难看到枣树影子。让我尤为怀念我家那棵酸枣树。闲暇之余漫步乡间去寻觅枣树的踪迹,看那枣树栽于农家小院的房前屋后,稠密枣儿被太阳晒红了屁股,眼前的一切引起我的追忆。
我的脑海里,常常会浮现出老家那棵酸枣树高大苍老的身影。那棵酸枣树是我小时候跟爷爷、奶奶一起栽植的,我现在还能想起当年栽树的情景,我总是由酸枣树想起爷爷和奶奶。
说起话长,种植这棵酸枣树已有50多个年头了。二姑家系永年区张西堡镇伊下乡村(原永年县豆下乡乡伊下乡村),姑父伊寿宗。我小时候患过疝气,是二姑的公公(我该叫爷爷)用针灸给我治好的,所以我小时候去二姑家比较多,去时多由奶奶领着我,有时爷爷也去。二姑家有两棵大酸枣树,这种酸枣树与别的枣树不同,每个叶上结几个酸枣,酸枣呈长圆形,个头象葡萄大小,看起来如同一串串葡萄,吃起来甜酸可口,等长到白肚背、半红脸,有两道裂缝的时候,算是成熟了,枣儿泛着紫光,摘一个放入嘴里酥脆酸甜,真像吃了人参果,心里那个爽!这种枣酸是独特的,独特在酸甜酸,酸在胃,甜在心,酸在回味中,停留在嗓子眼里。酸枣核长细,肉比较多。这么多年来,这种酸枣并不多见,据说二姑家的酸枣树是从外地一个亲戚家移栽过来的。很多人想栽这种树,只是没有资源。后来把酸枣树周围的土挖轩,让树根滋芽,结果还长出了三棵新树芽,经过一年多的培育,都长成了大拇指粗的树干。记得是10岁那年的春天,一个星期天,爷爷、奶奶带着我去二姑家走亲戚,吃过午饭,姑父把事先说要的小酸枣树刨了出来,树干有大拇指粗,根部用布包好,怕枣树圪针扎人,姑父又用布把树干中央包住。我兴致勃勃地扛起小树,跟着爷爷、奶奶往回走。走到豆下乡村时,正好有一辆马车从供销社出来向南走,爷爷与车夫搭话,说是南边顾小营村的,于是我们三人搭了个顺风车,车到顾小营村口,爷爷谢过车夫,我们下车继续步行往家里赶,走累了就坐在“土牛”上(滏阳河大堤抗洪防汛用土堆的长方形土墩)休息会儿,太阳一竿子高的时候到了家,爷爷忙着找铁锨、水桶,从家里提水,把小酸枣树载到了二叔住的西院里。没想到这棵枣树长得很快,第二年竟结了几颗枣儿。
后来,爷爷用同样的办法繁殖新枝,又在临街我们和爷爷奶奶同住的院子里栽了一棵,包括以后本村几家要好的亲戚家也都栽上了这种酸枣树。春暖花开唤醒了冬眠的老枣树,虬曲的枝干托出柔嫩的绿芽,春雨润化,小嫩芽伸张开来,长出一串一串碧绿的叶子,在叶子的根部你会看到米粒状的枣花蕾。小小的、米黄色的枣花密密麻麻地开放了,引来了无数嗡嗡飞舞的蜜蜂。我讨厌蜜蜂,唯恐被它蜇着。爷爷告诉我说,蜜蜂是在采蜜,同时也在给枣树授粉,没有蜜蜂就结不了好多枣;这蜜蜂,只要你不招惹它,它是不蜇人的。我不懂什么是授粉,也解不开为什么在小小的枣花上能长出甜甜的蜜;但听了爷爷的话,就不再那么讨厌飞来飞去的蜜蜂了。
在我的脑海里已无法想象这两棵酸枣树是怎样由一个弱小的身子变成了庞然大物,每逢春季,苍翠挺拔,枝繁叶茂,树荫浓郁。尤其是临街院子里那棵,只见它树皮裂开一长条沟壑,粗壮的树身上是两只伸展的臂膀,有一种直插云霄的气概,树冠遮住了大半个院子,每次打枣需要站在南屋平房顶上用长杆子括打。这个品质的酸枣比普通的大枣早熟20天,比其它的酸枣也早熟些时日。按常规说:“八月十五见红枣”,是指冀南一带打枣落杆的季节,可它七月底就该收了。每年秋季,那红白鲜艳的枣儿高悬枝头,引得每位路人都要驻足观望。特别是二叔住的院子里,两边邻过道(巷子),白天家里又没人,逢过星期天,那一群群孩童,整天仰起小脸对着那累累的枣儿叽叽喳喳,还有些大点儿的孩子常会捡起土块对着树梢使劲抛去,更有些胆子大的会爬上墙头,去采摘那一颗颗葡萄般的酸枣。而奶奶只是坐在巷子的一边担心地对爬到墙头和树上的孩子们喊:“快下来,快下来,别摔着了!”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孩子们兴高采烈的样子……
俗话说,岁月不饶人。随着我们的长大,爷爷、奶奶在慢慢地变老。他(她)们先后在我初中、高中毕业季病逝,让人猝不及防。奶奶祖籍系曲周县白寨镇娘娘寨村人,出生在一个张氏家庭。姊妹三人,排行老二,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姐妹同嫁一村,姐姐出嫁于郭家。奶奶年患脑血栓(右肢偏瘫,半身不遂),年初冬病逝,时年68岁。爷爷,刘鸿雁,兄弟三人,排行老三,年患肝炎病,经治疗痊愈,年复发导致肝硬化而病逝,时年72岁。回忆越多,感慨越多。青少年的成长时光就像是一只翻滚的足球,蹒跚碰撞中总是带着一些伤痛。
夏末秋初,红的枣儿挂满了枝头。我家打枣,已经成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