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医学院西迁至惠民地区北镇这段往事已经过去了50多年,其参与者大部分已近耄耋之年,很多人已经作古,知道的人越来越少。去年,青岛医学院举办《青医故事》的征文活动,一下子激发了我的“使命感”,决定写写北镇这段经历,不然的话,这段往事可能就真地被扫进了历史垃圾堆了。
悲也好、喜也罢,这都是父亲和我的一段亲身经历,他深刻地改变了我和相关一大批人的人生走向。
青岛医学院的前身是国立山东大学医学院,成立于年,在那个年代,山东大学是全国仅有的五所综合性大学之一,旗下的医学院更是人才荟萃,其医疗和教学水平位全国前列。年医学院独立,扩建成为青岛医学院,但其优质医疗、教学水平却未受影响,六十多年来,在几代人的不懈努力下,不断发展壮大,从未辱没老一代开创者的殷切付出和希望,医院虽几经更名,至今仍被广大市民称为“医院”就足以证明。
如果说青医恢弘发展的主旋律中也曾有过插曲的话,我觉得青医迁往北镇的一段应该算得上。那段特殊时期为时不长,但在青医史上无法回避且影响深远。
父亲曹来宾年考入山东大学医学院,因成绩优异而留校任教,亲身经历了青医搬迁北镇这一过程的始末。身为老人家最疼爱的女儿,我有幸伴陪父亲在北镇度过了数年的时光,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年,遵照“要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的最高指示,山东省委于同年10月决定青岛医学院整体搬迁至惠民地区行署所在地北镇,即现在的滨州市。在学校军代表的催促下,各个教研室顿时人仰马翻地开始了各项准备,因搬迁事宜实在过于繁巨,只得分批进行。父亲被通知第一批下去,我母亲是第二批,那年正值我初中毕业,按政策可以在青岛就业,但一想到全家都要下放到北镇,父母不放心让唯一的女孩独自留在青岛,所以我就和其他情况相似的子女们便跟随父母就业到了北镇,由此见识了父辈们在北镇的工作和生活。
山东最贫困的地域是北三区,而北三区最贫穷之地就是北镇。虽“贵”为地区所在地,但环境和建设远不如胶东的一个县城,仅有的两条马路十字交叉,南北向路上有新华书店、电影院、人民剧场和一个百货商店,东西向路上是地委大院、党校、农校、京剧团和吕剧团,再远些有军分区、东方红旅店、长途汽车站,走走就到头了,与今天的滨州市简直是天上地下。城周有北镇活塞厂、柴油机厂和青岛国棉四厂下放的北镇棉纺厂,下放子女中有的就业进了令人羡慕的工厂,那个年代是“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工人的社会地位最高,我们这种家庭出身的人望尘莫及,医院。
因执行命令过于及时,当地根本没有接纳的条件,惠民地区为了青岛医学院的到来,只能将党校和农校搬走腾出房子。夫妻同去北镇的有十几家人,被安排住在党校。放射科的李连忠大夫和夫人金梅玲大夫都是第一批下放人员,他们把1岁多的小女儿留给青岛的老人,带着3岁的大女儿,分得一间半平房。我们家人口众多,上有四位老人,下有我和四个均未成年的弟弟,没有房子安置,只能等房子盖好后再行搬家。单身前去的老师被安排住集体宿舍,父亲的安身之处是北镇卫校外的一排平房,房前是尘土飞扬的小操场,房后是荒芜的野草,较远的角落里是露天的厕所,遇到刮风下雨或是大雪纷飞,去趟厕所都是件令人头疼的事情。每间宿舍住八个人,上下双层床,上层放东西,下层住人。同屋都是各教研室的老主任,多是全国著名教授,如皮肤科的李景颐教授、妇产科的何森教授、外科的范迪初教授、眼科的胡用霖教授、内科的史镜铭教授,当年他们已经50多岁了,故宿舍被戏称为老头屋。
其它宿舍安排的大都是三、四十岁,是各个科室年轻的业务骨干,记得有小儿科的魏书珍、顾仁凯,内科的王筱如、麻醉科的王式正、耳鼻喉科的程少光、检验科的张增光等长辈,17岁的我称他们为叔叔、阿姨,他们也正处在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无时无刻不担心着远在青岛的家人,个别“意志薄弱”的人,晚上看着家人的照片竟失声痛哭。我的宿舍离父亲的住处很近,几乎每天都去,和宿舍里的长辈们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十年后我调回青岛,还经常和他们联系,均源于这份北镇情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