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市论坛

注册

 

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

岁月深处的故乡草甸和学堂下 [复制链接]

1#

(十一)

小学时期的第一次独自旅行,应是无意识随机行为。那时文革刚刚结束,县道上的汽车开始多了起来。当然,按现在标准看也是极少的。当年我读小学二年级,漫长的暑假,无尽的割草挖菜。我忽然很想去旅行,但那是以温饱为第一目标的年代,家里是没有基本条件安排任何旅行的。经过二十多天的暑假,我常在荒野里漫游,我只是有些闷,想念远在高山子乡的姑姑一家,我回忆曾在更小的时候随父亲去过两次,恍惚记得临街的房子。

姑姑家所在地高山子乡,距我们柳家乡不超过十五公里。两乡同处北镇县东南角,距离不远,但那个年代无公交车,小孩又无自行车,如果想去,步行就是十分遥远了。

那天中午我背上书包,装了一本小人书,就到大队部。看到父亲正和人们开会。我百无聊赖,漫步到县道傍。一辆丰收拖拉机正停在路边,此车西向,应是高山子方向。驾驭员或是吃饭或是方便,车没熄火。我不知哪来的胆星,脚踩大车轮攀上进入后斗。惟恐被搜出,我低伏躲藏起来。时间不长感觉到驾驶员和另一个人回来,上车,开车,聊天。但丰收车噪音巨大,什么也听不清。我努力观察外边道路,惟恐中途离开县道,拐往其他方向,又恐怕在荒郊被发现挨打或扔下,那可就太被动了。总之我一路忐忑不安,觉得穿过了无数村庄。

终于看到了我尚有印象的高山子大桥,看到了桥下汹涌的流水。这条河叫羊肠河,但在夏季可是又宽阔又湍急,她会与我们柳家的新河汇合于绕阳河中,再汇入辽河南入大海。过桥之后,来到高山子主街道,我站起来,准备跳车。但是,车速过快,车斗又是那么的高。我胆怯犹豫中,车已过街,又经过了大概是姑姑家的泥土房。我手搭前斗,大声呼喊停车。但是,副驾驶的人睡着了,而司机在巨大噪音中,浑然忘我。既使听到呼喊,他哪想到后斗有人呢。车辆快速到了高山子铁路桥,再过就是另外一个乡了。我情急之下,双手拍车斗,司机被吓到了,猛然在铁路线前停下。我也丝即跳车,没有告别,而是顺着铁路线向北急奔。司机和同伴愣住了,不知何时车里多个小孩,又看我落荒而逃,车斗里又是空的,没有东西可丢,所以他们嚷了几声,就开车继续前行了。

待他们走远,我方停下喘息。发现这大概就是铁路吧,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铁轨。正在观察和抚摸,忽然一阵隆隆巨响,庞然大物由远方而来,冒出滚滚白烟。那必是火车无疑,我伏在旁边沟里,尚感到一阵大风卷过。我惊异地发现车上还有窗口,窗口里还有人们正在聊天,正在喝水,正在吃饭。当时感觉火车既神秘又神奇。

顺铁路线前行不久,就看到了高山子火车站。向里面穿制服的大叔问了路,就随人流,上了海拔一两百米的高山子,从布满碎石的山路迤逦下来,经小道汇入了高山子街的市井人流。现在高山子空余地名,那座石山,已在大建设浪潮中,开石取土几成平地了。在高山子消失前,我还和三哥爬到山顶上,吟诗,赋诗呢。

姑家还有两位表妹(那时表弟尚未出生),我到街边买了些水果。快三四点钟找到姑姑家。姑姑愣了,想不到我是一人。后来父亲电话打到高山子政府,找到姑家,才知我失踪后的所在。

那一次,在姑姑家第三天,我又到同在高山子的老爷家串门。老爷是我爷爷的老弟。第四天,老爷领我远足十多里地,顺着羊肠河大堤,到高山子南边的关家,看了一场大戏,小二黑结婚。晚上返回姑家,我已精疲力尽。

那次旅行的后期,四哥也以某种方式到了姑姑家。我们决定步行返家,因为实在是没有任何公交车,搭顺路车或人家不愿,或愿意又不顺道,主要是去更偏僻的柳家,车辆稀少。最后,姑姑不放心,她送了我们哥俩一程又一程。她领我们抄近道,走壕沟,直到能隐约看见柳家乡界了,她才离去。实际上姑姑一人回去,我们也为她担心呐。父亲兄妹两人,母亲是独生女,姑姑家是我家不多的亲属。姑姑五十几岁就过世了,我们兄弟至今都难以割舍。

童少期的这次外出旅行,带给我满满的正能量。有人说旅行会上瘾,但在工作后走遍全国大部,独自游历诸多异域,却也宅心仁厚起来。希望以后象父母亲一样,在自家的院内,养鸡养狗养猫,种菜养花莳果。既便如此,独自旅行所带来的自由体验是相当特别的,尤其是童少期充满风险的第一次。

(十二)

在记忆的深处,还有部分小学同学的样子。我的小学同学,都是我一个村的发小,但是多已经湮没在岁月的深处。

一是张锋,孙家屯人,与我一样一路经中学北高考上大学,毕业后又先后来到同一座城市,现供职于三寰集团。张锋有双胞女儿,其父母亲已随他生活。他的二弟在锦州海关工作,小弟小妹在北京工作安家。父母亲目前已去北京弟弟妹妹处。

二是刘凤如,孙家屯人,张锋表弟。凤如和我及张锋一起经小学初中高中,并在高中考上师范学校。他的前妻是我家东侧邻居,李国栋大叔的女儿李春梅。曾经春梅与凤如一起在北镇中学任教,后凤如调入锦州中学。

三是房春权,小名房嘎,是我小时候最好的发小,也同我一样是小赵家屯人。房嘎兄妹四人。大哥房春文和二哥房春双,都在小屯居住,姐姐嫁到东青堆子。记得房嘎与我从小学到初一初二同桌七年。小学时,成绩位居班级前列。

我曾经在《打架记》一文中写道:“小学三四年级的冬末春初,四哥不知什么时候,对我同屯的同学好朋友房嘎,心存芥蒂。放学时我正和房嘎经过中学门前的泥土路。四哥从后面追上来骂房嘎,我还未及解劝,两人已抱摔起来。四哥毕竟比房嘎大了一岁,将他摁倒在地打了两下,爬起来就跑。那时打架,往往是摔倒,打两下,占便宜后就跑的模式。房嘎爬起来抓起一块大土坷垃就追。四哥落荒而逃,直接向刚刚翻过的大片黑土地里跑。我不知怎么办,担心打出事了,我哥我朋友都不好帮,尽量去劝和吧。房嘎追了十几分钟,兀自不舍,四哥跑烦了,停下来挨了房嘎一土坷垃,又将他抱摔在大地里。我赶到好歹劝和了他们。这次打架,我首次担负了两边劝和的任务,这也是很少见的一次”。

就那一次,我的劝和使房嘎也成了我家的常客。那时我们屯出了一个小学语文老师,屯里老李家族的一个年轻姑娘。她人非常好,让屯里的三个学生免费去她家补补课。我和房嘎及张五,每天晚上都要去她家里补上两个来小时。期未我的成绩稳居前三名,在学校第一名永远是孙家屯的张锋,房嘎考了第四名。这种前几名的成绩,一直伴随房嘎小学毕业。

初中房嘎掉队,主要原因是房嘎家里重视不够。未能考上北镇高中的另外原因是,到初中后,学习压力增大,对学习时间有更多的要求。而房嘎却依然如小学一样贪玩,加之没有了屯里李老师的额外辅导,渐渐成绩滑落至中等以下。

到初中三年级,学校重新分班,房嘎受到老师多次批评,加之家里困难,索性就不再上学,直接务农了。到一九九二年房嘎结婚。只是入赘东青堆子村五组老徐家,做了上门女婿。我们小屯,只家境贫寒且儿子多者,才肯入赘,房嘎离开小屯,令我极为失落。他曾向四哥打听,知道我远在河北工作,就未曾通联。直至去岁,打听到了房嘎情况。知道他结婚后,每年外出打工,曾多次到沈阳和大连。现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结婚生子,小女也不读书了。东青堆子后街还有小赵家屯人。每年冬天,房嘎都会扣大棚,并白天黑夜照管。我们约定,择日小聚。虽然,所谓的小聚,也与我高中离开小屯,相隔了三十五年了。

四是齐春武。齐家几兄弟被他奶奶取的好养的小名,分别是茄子、窝瓜、辣椒、老梆子,而排行第二的二老窝瓜齐春武就是我的同班同学。他每每冬天鼻涕不断,一言不合就开玩笑甩人身上,好象永不枯竭的鼻涕井。长大后齐春武学会了瓦匠手艺,但快三十了还没娶到媳妇。后来一次到邻乡帮人盖房,与帮厨的一个漂亮姑娘相好了。那个姑娘已与乡里小伙订了婚,差点打起来。姑娘坚决跟定二老窝瓜。经村里派人劝和,退还财礼,二老窝瓜就领了漂亮姑娘回村了。从此,大家都对一直窝囊的二老窝瓜刮目相看起来。后来,他们有了可爱的女儿。

可是二老窝瓜好喝几口,不醉不休,但醉后睡觉,从不闹人。一次得了酒精肝住了院,回来后依然忍不住喝酒,但家人左拦右拦。及至闫女出嫁,办喜事剩下一箱白酒,爱人回娘家几天。他顿顿喝酒。亲戚劝他,他不在乎,宁可喝死,也不馋死成了他的口头禅。终于长睡不醒,医生检查已是重度肝硬化了。在小学五年级时,他曾说:“张锋在班级找哪个对象随便挑。”那时情窦未开的我等,对他的话感到十分震惊和费解。

五是张振奎。张振奎排行老五,我们都叫他张五。张家孩子多,每年常闹春荒,缺吃少穿。后来,石油六厂招工,村里照顾他家大哥成了工人。几年后家里渐渐缓过劲来,老大娶妻生子,全家日子好过起来。可是飞来横祸,张老大从石油平台上失足摔落,性命保住,但摔伤了背脊。因是临时工,伤好拿点补偿后就下岗回乡了。昔日挺拔的身板,渐渐佝偻起来。张老大大名叫张奎义,绰号张老虎。他年轻时长得虎头虎脑,虎背熊腰,很是帅气,所以得了这个外号。张振奎目前都当上爷爷了吧。

六是李保仓。保仓是我的表哥,他的妈妈是我母亲的姨姊妹,有一米七的身高,风风火火的大姨因病在四十九岁过逝,二姨夫在四年前过逝。他们有三个孩子,两儿一女。小时候我经常到他们四间草房的家玩。保仓大我一岁,机灵能干,每次我们一起参加学校农忙活动,如割草挖土等,常常干完自己的活后又干脆利落地帮助我。保仓后到黑龙江闯荡,又远赴山东,结婚生子。

几十年的分隔,加之小学初中没有班级合照,所以很多同学的名字我都忘记了。因为经历的多了,和自己相关的琐碎装的越来越多,于是渐渐

小学时期,我走村串户,时时看见有的农户家门口上方分别写着“军人之家”、“光荣军属”……之类的红牌子,当时我很好奇,久久地望着、幻想着。每逢春节前夕,村里敲锣打鼓很热闹地场面、围观了好多街坊邻居,我也跟着人群后面向“军人之家”等送米、送面、送肉及年货,我们小赵家窝堡就有一户韩大爷。他参加  。战后因二级伤残,自愿回家乡当了农民.那时我们都很羡慕,为他们全家高兴……!

过去老电影中一位位英雄们的光辉形象始终印在我童年的脑海里,时时浮现在我的眼前终生难忘。上小学时,每年清明节,学校举行活动时.老军人们的现身说法.烈士们的英雄事迹,时时激励着我,鼓励着我、鞭策着我们的心灵。上初中时,每次观看部队和民兵的“军民同欢”文艺节目时,看着解放军战士们潇洒的英姿、青春焕发的形象,真的“引人注目”。那个年代流行穿军装戴军帽,几乎成了一个时尚,我们的向往……

从小学的经历,到上初中的几年里,解放军战士的形象印在了我脑子里,我想到绿色的军装,红色的长方型领章,帽子上闪闪的红五角星,从此,当兵成了我的一个梦想。童年一心想当兵的我,却迈入了大学殿堂.那年我刚满18岁,入学半年后都来到军营.在燕山深处的头沟军营.渡过了难忘的军训时光.全程体验了新兵操训及野营拉练.靶场射击.同去的都是同龄的同学,我们过了一关又一关,最后与团长连长班长都成了好朋友,分别时洒泪执手再挥手。三年之后,又到了毕业的时候,我带着一份希望报了北京效区的军校担任教员,我们一同去了4位,最后同学们还是犹豫了.我又再次与当兵无缘。

好在我的大哥曾经加入人民海军十余年,成为光荣的艇长,每每收到大哥发自浙江舟山的书信,家里人都会看上多遍。
  

(十四)

我的家乡坐落在辽河支流的庞家河畔,辽西走廊平原地带。家乡在解放前还是莽莽苍苍的大草甸子,后垦荒成为旱地和水田。曾跟随父亲去大田锄草,一条大垄似望不到头,足有两里地长,可以说,柳家这一带因开发较晚,呈现地广人稀、田野开阔的特点,是典型的洼地平原。而这种地方,又是雨雪频繁光顾的所在。

在小学时候,似乎小雪轻扬的时节很少,印象中多是大雪纷飞。每当厚厚的白雪覆盖大地的时候,那景致是那样迷人,仿佛进入一个童话般的世界。有雪,冬天才有味道,有大雪,冬天才象冬天。

年,天气反常,入冬后榆树、柳树、杨树、槐树都没有落完叶子,突然间就下了一场大雪。雪花一片片落在树上,渐渐成了堆,压弯了大树的树枝和小树的树身。最后,许多茶碗粗细的树枝和树干,身体负担不起雪的重压,终于接二连三咯喳咯喳的折断了。那是一次大雪封门的日子,祖父很早就起来推门,父亲和大哥帮忙,用了很大劲才半开,然后用铁锹挖开近半人高的厚雪。

闲不住的后院大头舅舅陆万奎早早的起来,拿着铁锹和大扫帚清扫自家院落和大街上的积雪,好方便村人行走。大头舅舅是后院二姥爷的养子,后来二姥爷过世后,他还是被迫离开了小村。

这也许并不是童年中最大的一场雪。所以印象深刻,就是因为这年我们听到了多次的哀乐,有1月8日的周恩来总理,有7月6日的朱德委员长,有最后的毛主席。我记得,周总理逝世后不久,小学班主任大赵老师还把收音机拿到教室,领我们一起听关于4.5的天安门社论。但是,对二年级的我们来说,多是懵懵懂懂的,心思还在自己的那方天地里。

年那场大雪停了之后,阳光从东方冉冉的升起,温暖的光洒满银白的大地。那时我们没有天气恶劣就不上学的习惯,妈妈为我的棉靰鞡鞋絮好了柔软的苞米叶子,早饭后大哥送我出村,然后踏着没腰深的雪,到赵家小学。果然,大部分同学都先后来到了教室,和老师一起清扫操场,倒也其乐融融。

感觉那个年代的大雪多是在夜间悄悄无声息而来的。往往晨起推门一看,好啊!那么大的雪,到处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真是千里白茫茫、万里雪飘飘。这雪是天地共同谱写的一首抒情诗啊,那么赤诚、那么热烈!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一脚踩下去,留下深深的印记。我们感觉全世界都是雪,玉树银枝,琼楼玉宇,一切都宛若人间仙境,大树枝头的雪,簌簌的往下落,花落般的美。再荒僻的角落里,也被厚厚的雪全部覆盖了,雪从来就不厚此薄彼,带给人间的同样是洁白。

当然,有时候气温偏高,或下的雪过少,或干脆就是雨夹雪,使得下的雪都迅速融化,路上泥泞不堪,棉鞋容易湿透,脚哇凉哇凉的,十分不舒服。回到家里后,第一件事,就是脱鞋上炕捂脚。

大部分时间,下了大雪,因它一视同仁地覆盖了整个田野和村庄,黄鼠狼、野兔等为找到吃的东西,就会留下明显的痕迹。屯里人便去跟踪捕猎。那时打到一个黄鼠狼,皮毛可值一块钱,是非常值钱的。但是,黄鼠狼是很邪道的,有人就神经错乱,有人暴病身亡。据说黄鼠狼善于蛊惑,又施放神经臭气,缺少防备的猎人们,吃的亏可不少。我屯第一趟街的老房家老大,就在打到几个黄鼠狼后,突然就病故了。

有时在雪地里抓麻雀。因为下雪一群一群的麻雀无处觅食,哥哥们便在院里扫出一块地方,撒上粮食,用小棍支起一个筛子,并拴上一条很长的绳子,躲在门里留一条小缝,麻雀不知道是陷阱就纷纷飞落到那里去觅食,待到一定时机猛拉绳子,筛子倒下,就扣住了一群麻雀,小心翼翼地掀开筛子,把麻雀抓住,直接给我和四哥烧吃。但是,我也尝试几次,却总被麻雀逃遁,或不落到圈里,或匆匆吃一口就跑。后来分析,我做的陷阱过于粗糙,很容易就被号称“老家贼”的麻雀识破了。

除这些之外,我们半大不小的孩子在家是一刻也待不住的,一个个兴奋地跑出家门,大呼小叫地聚在一起抛雪球,打雪仗,尽情释放心中的快乐,任凭雪花落得满头满身,谁也不在乎。还有玩冰凌了。那时的农村多是草房子,落雪融化,雪水顺房檐往下滴水,由于气温低了,滴着的雪就凝成冰,形成大小形状不同的冰柱挂在房檐下。当时的孩子们看到那些冰柱就忘记了寒冷,我们就爬高上低,弄到冰柱当成了宝贝,最大的是机关枪,中等的是步枪,最小的是手枪,提着扛着满街疯跑,脸冻红了,手冻僵了,但谁心里也热的不得了,谁也不喊冷,就那么兴致勃勃玩着。如果实在渴了,就吃手里的冰凌,或者去捧一把墙头的干净白雪吃。

记得每年冬天,我的手背都会冻裂,直到开春才愈合,但却从未感到有什么不便。一次看到同班女同学的嫩手,惊讶于与我黑乎乎冻裂之手的强烈反差,惊异于冬天的手,还可以象夏天那样光滑。

还有最感觉快乐的是在家里生着温暖的火盆,吃着烤苞米粒,看着窗外飞飞扬扬的鹅毛大雪,快乐得忘掉了一切……有时候看到祖父或外祖父拿出一小壶高粱烧,喝个两盅,我们会帮助用火柴点燃烧酒温温,或者就在火盆的开水中热酒。

作家梁实秋说,有人喜雨,有人苦雨,不曾听说谁厌恶雪。就是在冰天雪地的地方,爱斯基摩人也还利用雪块砌成圆顶小屋,住进去暖和得很。不过,梁实秋还说,赏雪,须先肚中不饿,否则雪虐风饕之际,饥寒交迫,也许一口气上不来,焉有闲情逸致去细数“一片二片三四片……飞入梅花总不见?”是啊,如今的回忆,是思念和怀恋,但当年的祖父、外祖父母和父母,身上的养家担子,因大雪封屯而更加沉重了。

童年的那一场场大雪沉淀了小村的往事,温暖了我人生的旅途,深深地留在我记忆中,直到今天也无法忘怀。

(十五)

在我的故乡,当夜晚来临,一切都是那么的寂静。而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星汉灿烂的夜空。重温故乡夜空,如同重读一套名著。我既有多次在漆黑之夜行走的经历,也有在停电之夜园子中的冥想,更有在小学操场上观看星空的流转。在操场上遥望星空,遥望故乡和母校的星空,我有些不知所措,面对着大海似的星空,杂了思绪,乱了理智,杂乱了今生的情趣。像是夜明珠用璀璨的光芒连接成的,美妙的星辰,顽皮的云儿,在幕夜里游荡,便使得这星辰若隐若现了。无论是昏沉的天,还是明朗的夜,不论我遥望多少星,我都始终相信,只有故乡的星空才能包容。养育最多的星,包括我这颗。遥望星空,遥望我梦中惦念的故乡天穹。我想起无数次夜晚,和伙伴们来到操场上的晒草堆上,仰卧其上,四肢舒展,周身放松,充分享受星月之夜独有的静谧,独有的韵味。当年当时,鸡犬无声,尘嚣沉淀,四野阒寂。我们心静如水,静闻天籁。

我喜欢阅读星空,这得益于那个最古老的传说。牛郎织女是非常有名的一个中国民间传说故事,是中国人民最早关于星的故事。《荆楚岁时记》记载,“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子也。年年织杼役,织成云锦天衣。天帝怜其独处,许嫁河西牵牛郎。嫁后遂废织纴。天帝怒,责令归河东。唯每年七月七日夜,渡河一会。”古诗十九首已有发挥,此诗书于织女洞内石壁上。

哲人康德说:“那最神圣恒久而又日新月异的,那最使我们感到惊奇和震撼的两件东西,是天上的星空和我们心中的道德律。”这句话又被翻译为:“世界上唯有两样东西能让我们的内心受到深深的震撼,一是我们头顶浩瀚灿烂的星空,一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法则。”这句名言的第三句翻译为:“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们在我心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会越历久弥新,一个是我头顶的星空,另一个是我心中的道德法则,它们向我印证,上帝在我头顶,亦在我心中。”对我们许多炎黄子孙而言,故乡既是我们的上帝,因为那里有我们的父老,我们永远是父老乡亲的子弟;故乡也是我们的家国,故乡如同我们头顶的灿烂星空,故乡如同我们心中的神圣准则。

故乡之昼的天空湛蓝而高远,故乡之夜的天幕深邃而神秘。天似穹庐,笼盖着河流、农田与村庄,像是画家随性信手涂抹出的一幅油画。多次次,坐在村里的场院上,暗夜中,听大人们讲述陈年往事,听说书瞎子讲隋唐英雄,讲明朝英烈,当时是那么令我们神往。

小学时候,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对指南针和北斗七星发生了兴趣。指南针手里没有,于是就常常一起观看变幻无常的北斗七星。后来,也能根据季节利用北斗星斗柄的指向判断方向,大概春天斗柄指向东方,夏天斗柄指向南方,秋天斗柄指向西方,冬天斗柄指向北方。那时,村里的于振铎老先生就常常自言自语他的那幅对联:北斗七星,斗转星移,春夏秋冬,此乃一年!南方朱雀,飞短流长,金木水火,何谓永恒?这些,我们是懵懵懂懂的。但是,对北斗的兴趣,却未曾减弱。

因为,地处偏僻乡村,小孩也会时时深入荒野,深入青纱帐中,识路是确保安全的基本功。只是不曾在宇届和天象方面有过过多的研究,只识得小时候识别过的北斗七星和牵牛、织女、启明、长庚等几个星。

在十余年的故乡生活中,北斗七星总是每年整个夏日里,最为我们津津乐道的星辰。家里是五间平房,前面是将近两亩地的园田,中间围出一个大院子。我最喜欢在房顶上纳凉看星星,其次是在南园子中间静静地观看天幕上最明显的天河和北斗。只是我们初级的想象和中国古人一样,一直认为“天圆地方”,天空是圆的,大地是方的,甚至走到尽头会掉到深渊之中。

乡愁是故乡的南园草甸和校园,那里留下我们这一代人年少时的欢声笑语,一转身一回首,一个若有所思的凝眸。多么纯真的年华,还有绽放在年华里的青春梦想也都失落在了那个所在,如今这些只能在记忆里寻找。故乡是温馨的回忆,是梦里的惆怅,是午夜梦回的召唤。在记忆中,农村老家永远有生机盎然的南园,有辽阔无垠的草甸,有童心洋溢的校园。回忆,思念,再出发,让我们在对故乡的回望中,不忘自己的初心,循着光明的方向前行。

分享 转发
TOP
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