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浦北地区山水皆有,浦南地区则有水无山。所以,浦南泖港滋生的乡愁,虽无山高却有水长,是江,是河,是云,是雨,是波光粼粼的歌,总在潮起潮落中跌宕起伏……
泖港波光,乡愁荡漾
泖港镇四面环水,东隔乡界泾与叶榭镇相连,西以茹塘港为界与新浜相邻,南隔小泖港河与金山区朱泾镇相望,北以黄浦江上游横潦泾、园泄泾与石湖荡为界。故,站在松江看泖港,泖港在水一方;站在泖港看周边,泖港就在水中央。
然而,泖港人有自己的看法,说泖港镇位于叶榭镇与新浜镇之间,是浦南三镇之中心。我倒是另有一说,从松江地图上看,若是泖港缺位,则如万宝全书缺只角,松江版图难成方圆。所以,年10月上海市调整区划,将泖港公社从金山县划入松江县,同时又将松江县的枫泾、亭林镇和枫围、亭新、朱行、漕泾、山阳公社以及张泽公社的2个大队划入金山县辖区。时至年1月,松江区调整区划,泖港镇与五厍镇撤二建一,组建新的泖港镇。
如果说乡愁不仅是袅袅饮烟、盈盈月光、潺潺流水,还有星转斗移的地方归属变迁如梦随行,那么,即便是微风吹拂下的泖港河面,也会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层层涟漪。因为泖港这个大家庭乡愁飘逸,既有“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情愫缠绵,同时还有“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的深沉婉转,是一个多元文化交融的组合单位。土生土长的泖港老人,回首乡间往事,民国前的泖港地区时为金山县北乡,民国后称第二、第三区,民国37年()4月改名泖港乡。解放后设金山县泖港区,年成立泖港人民公社,直至年10月划归松江县。
原为五厍镇、现为泖港镇的乡民,话说五厍历史,总是情不由衷。一说老五厍原名沪沙镇,因吴淞江来的泥沙淤塞成陆而得名;二说清嘉庆《松江府志》称:“以吾彦故居得名,吾与五盖音转而误,镇有吾舍明王庙,即祭祀吴吾彦也。”另外,乾隆《娄县志》上还有一种说法:“吾舍讹作为五厍。”上世纪30年代后期,新五厍镇建成后,该镇便称为老五厍。解放后,新五厍镇是五厍地区的*治经济文化和商业中心。年,“北镇南移”,在泖新公路建中桥畔新建五厍新镇,直至年1月8日,撤二建一,组建新的泖港镇。年8月,又将归属于松江现代化农业园区五厍示范区中的曹家浜、朱定、茹塘3个村划归泖港镇管辖。
上述可见,泖港原住民怀想的是金山,年10月以后出生的泖港人梦里水乡是松江;而撤二建一、由五厍镇人变为泖港人的厚积乡愁,则是过去的老五厍和新五厍以及后来的新五乡。泖港地区的乡愁,就是这般如水交汇,烟波浩渺。
水育泖港,浸润乡名
就松江地区而言,今泖港地域载入镇志的集镇数量最多,有泖港镇、塘口、杨家镇、腰泾镇、黄桥镇、老五厍、新五厍镇、五厍新镇,共计八家。上述集镇,均有临水而建的特点,如塘口,旧称米市塘口,又称米市渡。60年代起为便于分别,浦北仍称米市渡,浦南更名为塘口。又如杨家镇,清光绪初年尚未开发,河边芦苇丛生,人称“野猫浜”;因地处泖港河东,习惯称作“河东”。再如黄桥镇,地跨黄桥港东西两岸。清嘉庆《松江府志》记“旧于此植木为水窦七十二余,以泄水入横潦泾”。水窦即水之出入孔道,因形状如门,故称“黄桥门”,今黄桥村由此得名。还有民国时期建的五厍镇,地处江、浙、沪水上运输必经之处,以水码头著称。然而,在泖港地区的集镇名称中,一镇三名的泖港镇,是泖港乡民最深刻的记忆。
据《泖港镇志》记,镇名一曰“氽来庙”。氽(tǔn)是动词,意为漂浮。“日晖庙,在七保三图,俗称氽来庙”。这个俗称,《松江府志》有记。当地相传一则民间故事,说氽来庙缘起河滩边氽来一棵枯树,远看像人头。村民用竹竿推至港口,它又氽回原处,细看是一棵香樟树,便雕成佛像,建庙供奉,庙名“日晖庙”,庙会定氽来之日为纪念日。民国时期,泖港镇上冥洋商所制冥洋,商标印有“氽来庙”字样,“氽来庙”一名不胫而走。二曰卡子。黄浦江流经泖港镇域,清朝*府在泖港显应庙设立厘金所、又名厘金局,拦船收税。清咸丰年间,泖港因设卡形成集镇,镇呈长方形、占地亩,街道自东至西往北,全长约米,宽度3米至11米不等。所以,“卡子”一说相沿成俗,为泖港镇的又一俗称。三曰泖港。斜塘、圆泄泾、大泖港为黄浦江三大河流。泖港集镇北距黄浦江2公里,长5.61公里、面宽-米的大泖港,其南北向河段在泖港镇境内;故,泖港镇因大泖港而得名。不过,以往外地人晓得的泖港镇叫“氽来庙”,当地人习惯叫“卡子”,因为泖港由水名用作地方名的时间较晚,年4月才设金山县泖港乡。
走笔至此,想到黄浦江昵称上海母亲河。生活在黄浦江上游水源保护区的泖港乡民,以浦江儿女的情怀,世代守护着这条母亲河。我曾从横潦泾行至竖潦泾又至米市塘口,在这条长达9公里的岸线上且行且歌,唱叹李煜的诗“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问君能有几多愁?”黄浦江记得,历史上的泖港地区曾是自然灾害肆虐之地,因此,当地祈风调雨顺、逢凶化吉、保佑一方平安的宗教建筑特别多。以民国初期为例,有氽来庙、显应庙、龙王庙、回龙庙、水龙庵、秀水庵等寺庙庵32所。然而,乡民的祈愿并未真正感动苍天,无情风雨仍多次给泖港地区造成重大的自然灾害。远的不说,年8月7日,龙卷风和大暴雨同时来袭,沿黄浦江两岸的8个乡镇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其中泖港损失严重,造成了2人死亡,人受伤,.7亩农作物受灾。
当下,泖港听歌黄浦江,“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那浦江涛声,唱的是跨世纪后泖港“送氧”。泖港镇在黄浦江南岸一线种植了9公里长的林带,谓之“万亩涵养林”。这是一条绿色的长龙,是水土气交融的清新诗行,是上海母亲河舞动的乡愁篇章。我因此想到范文澜先生说过的一段话:“许多古老的民族都说远古曾有一次洪水,是不可抵抗的大天灾;独有在黄炎族神话里说是洪水被禹治得地平天成了。这种克服自然、人定胜天的伟大精神,是禹治洪水神话的真实意义。”最近十多年来,泖港地区风调雨顺的事实佐证,护水利水,植树造林,尊重自然,保护生态,就能创造出不是神话的神话景象。我更欣喜的看到,站高一步、望远一点的泖港人,他们既知“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道理,更具有“人和不如地利,地利不如天时”的宏大境界。在天地面前,人毕竟渺小,人的能动作用体现在尊重自然规律、顺势而为上。
泖港乡愁,情深意长
清代泖港西旺村出了位孝子贤人朱运新,他因家境贫困,自学成才,13岁取秀才,22岁中举人,28岁中进士,光绪皇帝赐俸禄石,并御赐“福”字。朱运新33岁晋升为杭州候补知府,候补期间,养育他的母亲不幸病故,为了守足3年孝期,朱运新义无反顾,宁可错过候补期也要守护母亲亡灵。守孝期满,回去复命时,朝廷已另委新知府。由于失去了这次机会,后来终身做官未遂,但他并不后悔,家挂匾书“存善堂”,著有《贞文先生集》。年,享年78岁的朱运新卒于西旺村。这个世代相传并载入《泖港镇志》的故事表明,泖港人的乡愁是一个“孝”字。
饮水思源,是家乡的味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是如水流淌的情感乐章;落叶归根,告老还乡,是最终安魂的地方。松江浦南陵园里有座看上去很普通的墓,就像严于律己的她,活着的时候,也如丰满的金色稻穗沉甸甸地俯仰土地,低调做人。然而,墓碑上却非同寻常地刻着一处上海地址"望志路号"。这就是见证中共"一大"会址的女主人薛文淑生相恋、死相守的一处地方。
望志路号、号,即今上海兴业路76号、78号。这里是中国共产*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会址纪念馆,简称中共"一大"会址纪念馆所在地。上世纪20年代初,李书城、李汉俊的家住在这里,人称"李公馆"。年7月23日至30日召开的*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便是在李书城家的楼下客厅举行。
薛文淑的丈夫李书城,是孙中山创建中国同盟会的元老之一,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任农业部长;薛文淑同时又是中共一大代表李汉俊的嫂子。李书城是湖北人,年长松江人薛文淑24岁,但似乎命中有缘,机缘巧合地成之为夫妻。
故事还得从头说起。薛文淑原名吴阿藕,生于清光绪三十二年()松江府娄县修竹乡老五厍地区的曹家浜村。吴家家贫如洗,7岁时父亲就把小阿藕送给金山县朱泾镇一薛姓人家做养女,改名薛文淑。13岁养父母先后去世,由在武汉开店铺的姑母收养。姑母见她模样好、人灵秀、嗓音甜美,便介绍她去戏班学唱戏,后随戏班去广州演出,与李书城不期而遇。听说薛文淑是松江人,李书城告知了自己家住上海的地址,并关照如果回上海,有事可到家中找他。不久后,薛文淑随戏班回到上海。她向往读书,冒昧到李家求助。李书城听后很乐意帮忙,真诚留她暂住李公馆。在实际接触中,鳏居四年的李书城喜欢上了十五岁的姑娘薛文淑,而薛文淑更是觉得帮她爱她的李书城,宽厚的肩膀可托付终生。民国10年()春,李书城与薛文淑结为夫妻。
中国共产*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李书城家召开。当时,李书城已带着警卫梁平去了湖南,薛文淑也出门不在家。她回家时,会议已转移地点,听厨师老寥说巡捕房来搜查过李汉俊的房间,一无所获便走了。薛文淑知道*的“一大”会议在她家召开,已是解放初的事了。因为民国时期望志路号、号建筑外貌和内部结构已有较大改动,年3月,薛文淑随包惠僧应邀从北京到上海确认*的一大会址;年,董必武提议请薛文淑等当事人对一大纪念馆复原修缮与展品布置再次提出意见。
薛文淑的丈夫李书城年逝世,她本人也于年退休,享受处级干部待遇。薛文淑在任期间,身体力行,注重家教。她的几个子女,没有一个留在北京身边,要么去了东北,要么去了广西边缘地区。薛文淑退休后,更加思念家乡松江,年7月再次返乡,于9月11日病逝于曹家浜村,享年88岁,安葬在泖港镇胡光村的上海浦南陵园。“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由此感叹作为我*高级干部家属的薛文淑,有着不忘初心的深厚乡恋情怀,故而感言,泖港人的乡愁里有一个"厚"字。
水润泖港,文墨飘香
我知道泖港镇还保留了一段老街,原五厍镇在清光绪后期也曾建有天主教“浦南第一堂”。历史上,泖港地区曾拥有佛教、道教、基督教、天主教四大场所。此外,年甲午战争后,泖港地区始设第一所私塾学校,后逐渐增加,年后形成了幼、小、中、成的“一镇四教”格局。泖港人好学上进,最怕做个“聪明面孔笨肚肠”的人。所以,当地老中幼都有学习进取的热切愿望。
最难忘的是合二建一前的新五乡,是一个乡土文化出彩的地方。现在叫文化配送、送戏下乡,是一种“送文化”的形式,而当年的新五乡,则是由下往上、由内往外送文化。当地有着农民创写剧本,自编自演的好传统。这一先例从年10月为配合土改运动、农民业余剧作者徐林祥和青年干部郁羽祥,将连环画《瞎月工伸冤记》改编成大型方言话剧搬上舞台开始,直至年6月14日,松江县“群星杯”何柏林个人沪剧演唱会在松江剧场隆重举行。记得何柏林登台演唱的拿手好戏是沪剧《开河之前》。
从解放初期至60年代中期,新五地区的群众文艺特别是新五公社业余文工团的戏剧创作和演出活动相当活跃,成为上海市业余文工团的一面旗帜。新五文工团共创作大戏5部、小戏35部、演出场,观众近百万人次。其中,获得市级奖的小戏12个,有8部小戏剧本发表于省市刊物上。这在全国乡级业余剧团中实属罕见,新五乡因此被誉为“小戏之乡”。年10月1日,新五文工团副团长干永春出席全国农村文化工作会议并登上天安门观礼台,参加国庆十周年观礼。年6月,新五公社文工团被评为“全国群众文艺工作先进单位”,获得国务院颁发的奖状。
“农民诗人”戚永芳,是土生土长于今泖港地区的新五人。他年生于五厍徐厍村,解放初进民校读书,20岁摘掉文盲帽子,识字后写出的第一首民歌是:“我有山歌一淘萝,藏在肚里廿年多。今朝摘掉文盲帽,动笔写诗唱山歌”。这首民歌发表在年的《松花》上,《人民日报》随后于1年3月2日刊发了戚永芳的又一首民歌:“一首山歌万人唱,歌声落地鲜花放。鲜花中间结鲜果,尝着鲜果想起*”。年11月,戚永芳被国务院授予全国青年业余文学创作积极分子并赴京参加代表大会,与*和国家领导人周恩来、朱德等合影留念。我认识戚永芳是年,那时的县文化馆郁羽祥等在醉白池公园办公,县里组织故事巡讲团,戚永芳是“领头羊”。有趣的是,无论是徐林祥、郁羽祥,还是戚永芳、何柏林,他们都是新五人。
水润泖港,文墨飘香,泖港书法给人以底蕴厚重的深刻印象。多位泖港人在“中华魂”首届中国书画作品大赛、第三届中国书画艺术“华表奖”大赛等赛事活动中摘金夺银。年3月,当地成立了古篆书法组,生于年的李策农先生在甲骨文书法创作活动中成绩显著。至今,泖港地区尚有几位80岁以上的老人活跃在当地书坛上。此外,王雨扣是当地民间剪纸能手,朱益华是当地工艺雕刻巧匠,“阮家小青班”走红一时,泖港《田山歌》唱得人心震撼、乡愁漫漫。还有,原上海楹联学会会长丁锡满,曾为泖港镇黄桥村牌楼题联。年2月,该村被上海楹联学会命名为“上海楹联第一村”。
文化若水,润物无声。据悉,泖港所产“松江大米”进入国家农产品保护名录,成为上海唯一的稻米类地理标志保护产品。泖港有菊花文化节,香薇玫瑰园梦幻灯光节,当下正在探索打造农、旅、文融合的田园综合发展新格局。泖田书香,品质提升。年,泖港凭借着良好的生态优势和唯实唯干的创新精神,经济保持稳中有进、进中提质的良好态势,实现社会总产值.5亿元,财*总收入13.4亿元,地方财*收入4.1亿元。
当下,在水育乡愁的泖港,我看到这里的蓝天是凝固的美,云彩是流动的美,田野是绿色的美,江河是柔情的美,小镇是祥和的美,村落是宁静的美。四面环水、景色优美的泖港,在水一方,水漾风华,乡愁又起再扬帆!
泖港,去了就知道,这是个梦牵魂绕的水乡。我享受着手机拍照的方便和快捷,同时又有几分感伤,因为没有人可以忽略互联网时代的乡愁缺失。所以,我更愿意看到有水流淌的泖港,就会有从古到今永不干涸的河床!故,心愿守护乡愁的泖港,能赢得天下游人深情的回望,把一个人文的、生态的美丽乡村记在心上;我甚至梦想历史上载誉"活水码头"的泖港,在与时俱进中重现"小戏码头"、"水上故事茶馆"、"水乡风俗体验"等乡土文化景象,让书法和楹联大写出绿染泖港、水墨飘香的天地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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