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年集儿
“赶集儿”,在云贵高原叫“赶山”“赶街”,在湘赣地区叫“赶墟”。它是民间风俗的一种,农耕文化的产物,可以上溯到三皇五帝时代。传说中,黄帝曾下令“市不预贾”,《尚书大传》记载,舜“贩于顿丘”,说是的部落首领不准干预集市上的物品交换,舜帝作为最大的部落首领也曾赶过集。而时过境迁,今天的生活充斥了太多的热闹,赶了几千年的集,是否开始冷清。
我带着这样的疑问,腊月二十六那天,丢下手头儿的拖把条帚儿,跳出家门,奔向了仲宫。
出南外环,沿省道103南行,见北来的行人不多,车辆也很少。宽宽的马路,左侧的车行道上,进城的汽车没有几台,显得空空荡荡,没有一点拥堵痕迹,偶尔从大涧岭上下来一车公交车,大都少有乘客,空车疾行。但是,南去的右侧车行道上,各色的大小汽车,挤挤挨挨的排起了长龙,抬眼望去,就象一只只前行的蜗牛。而公交车,也把乘客塞得满满当当的,低吼着,如负重的老牛。
过了二仙大桥,翻上了甸子岭,下山的马路快要变成停车场。而车流的缝隙中,赶集的人或步行,或骑车,三五成群,四六结队,一拨儿结着一拨儿地从四面八方赶来,一帮结着一帮地涌进了仲宫镇上。
还没走进集市儿,我便有些发懵。五里长的大街,人挨着人,人挤着人。摊贩们的摊子,直接摊到了马路上,熙熙攘攘的把整条大街,挤的水泄不通,把年末的最后一个大集,变成了“大挤”,这让我想起了“比肩继踵”,想起了晏子的“张袂成阴”,以为眼前的年集,不会输入当年的齐都!
“哟,他大娘,你也来赶集啦?”刚走进集市儿,一位年轻的妇女与一位准备出集的、也是年轻的妇女,无话找话地寒暄着:“你看看,咋买这么多呀!提得动吗?俺帮你提着吧。”“哦,是他婶子呀,你也来赶集了!”另一个年轻妇女提着两大方便袋的蔬菜,打着哈哈说:“嘁!甭好嘴了,还帮俺提着?‘夜儿哄上’没累着呀?”“去你个头儿的,说不上三句话你就‘下道儿’。”
两人还在那粗喉咙大嗓门地聊着,那边的水果摊上,商贩们打开了扩音喇叭:“橙子便宜啦,橙子便宜啦,十块钱三斤,晚了就没了啦!”“甜甘蔗啦,甜甘蔗啦,不甜不要钱啦!”我此起彼伏的叫买声中,随着如潮的人流,挤进了人头攒动的水果市儿。虽然水果市儿上的吆喝彼此起伏,比蔬菜市儿要热闹许多,但问价的多,真正买的少,这让我起了槟榔上市,尽管商贩们一遍遍地吆喝着“苹果论筐卖”“雪桃论箱卖”,一遍遍地吆喝着“南方的柚子论堆卖”。问其原因,一位逛市儿的老者告诉我:“离过年还有好几天,买早了又放不住。再说了,现在不比往年,有钱买不到东西。过了年初一就有卖的,到走亲戚的时候,现买也不晚。”
服装市儿上,各色各式的男女服装,色泽鲜艳,时尚潮流,一件件高高挂起,让人眼花缭乱。来这赶集的人也很多,但多是牵子携女的妇女,或是衔孙抱童的老年人,大姑娘小媳妇不多,少男少女更少。摊贩的老板告诉我:“这几年奇了怪了,小孩儿们的服装好卖,老年人穿的衣服也好卖。而年轻人、中年人的服装,贱贵没有问。”
“妹子,给我拿两付春联。要最大的那种!”“闺女,给我拿十张‘福’字。也要最大的那种!”“老板,给我拿六盏灯笼,大中小各拿一盏。”年货市儿上,卖春联的、卖福字、卖大红灯笼的生意火的不得了,一付付大红的春联,一张张大红的福字,一盏盏大红的灯笼,一朵朵大红的窗花,一幅幅大红的年画……象是不要钱似的,这个争着要两付,那个抢要三幅,一会儿的工夫就把四个摆摊的售货员忙出了汗,也把集市装扮成红色的海洋……
穿行在拥挤的人群,此刻,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游离于这个热闹喧嚣场合之外,不停地撷取几个小小的画面:那手拿风车纸花的女孩儿,那怀抱着烟花爆竹的男孩儿,那双手提着大包小包的女人,那肩扛半片猪肉的男人,还有那五颜六色的鲜花……让我在他们脸上的杂色表情中,读出了他们的开心和失落,读出了他们的轻松和疲惫,也读出了他们的期盼和向往。
至于那些双手空空的赶集人,是否如我一样,在农耕文化、游牧文化和海洋文化相互交融的今天,仅仅是为了感受一下年味儿?我不知道,恐怕他们也难以说清。相关美文阅读:·赶集·春节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