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绍兴十二年,一代奸相秦桧的表弟王鈇出任广南东路经略安抚制置使,兼广州知州,其治所就在番禺,也就是现在的广州。
别看这位王鈇也是个读书人出身,可他并没有一心只读圣贤书。有权势熏天的表哥在京城罩着,王鈇不但官运亨通,而且在地方上那根本就是为所欲为,声名狼藉,臭名远扬。
秦桧与宋高宗剧照
宋廷在接到御史台的弹劾报告后,立刻空降了时任提点刑狱司兼右司谏的韩璜,出任广南东路提刑官,主管广东一路辖下所有州县的司法考察与检举弹劾。当然韩璜此行的主要目的之一,也是为了暗中查证王鈇违法乱纪的事实。
韩璜的新工作单位广东提刑衙门不在广州城内,而是在韶阳。老韩风尘仆仆的从临安直接赶到韶阳,麻利儿的召集衙门上下开会,布置人手,安排工作,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带人奔赴广州,目标王鈇。
南宋临安城
韩璜初来乍到,这一连串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令王鈇这位经略使大人颇为忧心忡忡,几乎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原来他仗着自己表哥秦桧的势力,在广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是这才几年时间,眼看着大老板宋高宗赵构越来越不待见自己的表哥,而御史台也总是盯着自己在广东的考绩风评不放,长此以往必有祸事。
宋高宗剧照
入夜,正当王鈇在家里长吁短叹,苦无应对韩璜良策的时候,他的一位小妾进来了。说起王鈇的这位小妾,早先是临安府钱塘县的一位妓女。
别看她只是一个区区烟花风尘女子,可却是生活在南宋朝廷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临安府,结交三教九流,达官显贵,可谓阅人无数。见老王面色凝重,就问他出什么事了?王鈇无奈据实相告。
小妾一听,不禁莞尔:“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此不足虑也。韩璜小名阿九,表字叔夏,骨子里还是个文艺青年,喜欢写词。其外表道貌岸然,内心十分闷骚。从前他经常来我家玩,最爱醇酒美人。官人不要担心,等他再来时,让我设局灌醉他,只要拿住他的把柄,他就不能威胁到官人你了。
提点刑狱司
老王一听,我勒个去的,居然还有这么一出!果然没多久,韩璜气势汹汹地杀到广州。王鈇虽然为广南东路最高长官,但也不敢怠慢韩璜,于是亲自至郊外迎接。不料,韩璜没给老王这个机会,而是自己悄悄的进了广州城,王鈇却扑了个空。
到了城里,王鈇终于见到了韩璜,可是韩璜却一言不发,依然没有搭理老王。到了第二天王鈇一早报请拜谒韩璜,汇报工作。一番交谈之后,老王预先早已在其他会馆安排好吃喝玩乐一应项目,就力邀韩璜去会馆宴乐休息。
一开始,韩璜严词拒绝了,可是架不住王鈇一番软磨硬泡的坚持,没办法还是听从了老王的安排。来到会馆,韩璜一看,这里摆起了山珍海味,还有伴宴的歌舞早已应声而起,舞娘们也是个个浓妆艳抹,颇为奢华而别具韵味。
宋代官员饮宴
这个时候,就感觉到韩璜开始有些局促不安了。看在眼里的老王马上让歌舞音乐暂停退去,然后暗中换一批化了淡妆的妓女,冒充王鈇自己的侍妾,趁乱将韩璜迎入会馆后堂,继续痛饮,不醉不归。
正当韩璜酒酣耳热,醉眼朦胧的时刻,老王的那位钱塘小妾,开始在后堂唱起了当年韩璜专门为她创作的那首香艳之词。
老韩一听,如此熟悉的词曲,不禁怦然心动,勾起了往日旧情。此刻,酒为色之媒,老韩有点想撒野的冲动,他毫无顾忌的高喊:“宝贝儿,是你吗?你怎么在此地呢!”
宋代歌姬
说着韩璜就开始掀帘子,要找王鈇的那位小妾,急切地想要见到她。而小妾并不出来,隔着帘子提议:老相好重逢,值得连干三杯,以示庆祝。这醇酒美人就在眼前,还是多年前的旧情人,只喝酒见不着人,这让老韩急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这时,老王的小妾发话了:“司谏大人,当年在我家时,只要喝开心了就跳舞。您是最善舞的一个,今天倘能也为我舞一曲的话,我就立刻出来相见!
美人的话说得如此豪气,令已经烂醉的韩璜非常的冲动上头,他已经是忘乎所以了,控制不住自己,竟然穿上了舞娘的衣衫,脸上涂上粉墨,跌跌撞撞的下场乱舞了一气。
宋代歌舞
片刻之后,如群魔乱舞一般的韩璜,突然绊跌在地动惮不得。王鈇马上命人把马车赶过来,那些妓女扶着已昏睡的韩璜上车,赶回了韩璜的官船休息。
半夜酒醒后,头痛蒙圈的韩璜,感觉自己衣服有些不合身,非常不舒服,于是就点灯查看,差点羞愧而死。自己堂堂朝廷官员,竟然与歌舞伎混迹,还易装客串,实在是斯文扫地,羞愧难当。
想到这里,韩璜一刻也待不住了,他没敢吵醒其他人,只悄悄的命人解开舟绳,趁着天还没亮,黎明之前黑暗的掩护,仓皇的驾船北归临安府。至于暗访查证王鈇罪行的使命,他是干不下去了,也没脸再干下去了。
宋代官员
俗话说得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韩璜在广州的会馆与妓女共舞,饮酒作乐的丑事很快就闹得朝野皆知了。随即韩璜就像之前的王鈇一样遭到了御史台的弹劾、去职。
搞笑的是,经过韩璜这么一折腾,宋廷上下的注意力被成功地从王鈇身上引开了。韩璜为自己的意志不坚定付出了代价,而王鈇却像没事人一样,有惊无险,平安了事。
古人名言:无欲则刚,有容乃大。而像韩璜一样的人,内心实际上充斥着各种欲望。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蛋,在诱惑面前,他们还怎么能刚得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