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寂静间，两人的眼神交换了好几个回合，彼此皆是了然。#锦衣之下#
“陆佥事，不愧是陆廷之子，陆廷是个难道人物，你也不比他差，三年的磨砺，你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不枉我暗中观察你许久，也不枉我对你的宽容，莫然要是有你的一半通透，我何至于如此操心。”徐敬放下茶杯，笑着说道。
这话说的折中，有了夸赞之意，又带了警醒的意思，还顺带提了他对自己的帮衬，可谓是一句话好几个环，寥寥数语，却让人既是尊敬，敬畏之外，还有几分心生的好感，毕竟聪明人之间聊天才不费劲。
三年为了扳倒严党，陆绎与徐敬有过不少交道，对于他的处事风格也有所了解，那时的感觉却远不及今日的了解。
锦衣卫跟内阁之人关系不能过分接近，是以陆绎对于徐敬的了解，除却之前共事之外，并不太多，当下倒是让陆绎对于徐敬有了一些不一样的认识。
“陆绎心里明白，前些时日以来的太平光景离不开徐大人的维系，不然微臣的告假的折子不会那么容易得到皇上的审批。”
陆绎脸上平静如水，不见谄媚亦不是骄矜，语气更是平和没得挑，复而补充“徐大人有话要与我说，不妨直言，不管是茶，亦或是别的……”
见他通透如此，徐大人眼中的赞许之情越加浓烈，淡淡道“皇上身体每况愈下，权位之争越演越烈，我虽为皇上倚重处理内阁之事，意求朝野清平、百姓安居、大明能长治久安……”
徐敬盯着陆绎看了会，稍作停顿，继而端起茶杯继续道“皇位之争就如同这杯中之茶水，真真假假，唯有品过之人方可知其位，辨别真假！”
虽是讲杯中茶，陆绎深知徐敬的话意不在此，他要说的话，要做的事绝对棘手。
陆绎敛了脸上的平和，已经觉出徐敬话中有话，“徐大人的意思是，这皇位之争皇上早有安排？”
“陆佥事果然是一点就透，不似我们家莫然那个朽木。”徐敬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重新给自己添置了茶水，“杜炜一案拿到口供了吧！说来你那个陆夫人倒也是个厉害的，案件写成折子即上交结案吧。”
“三年前为你求情，一是为了陆廷昔日救驾有功，皇上不过是顺着我的话下了个台阶，二来确实夏家后人的因故。”
陆绎没想到徐敬会主动提及此事，静默等他下文。
“莫然是我从小养大的，我深知你们兄弟情深，很多事情观点看法都很执拗，你们都还太年轻，官场之事便听一句劝吧，上交结案，对你们都好。”
“此事徐大人可告知过莫然？”
徐敬笑了笑“为人父者，自然深知他执拗如你，通透却不及你，官场没有那么多的是非对错，朝野清平、百姓安居、长治久安才更为重要，不是吗？”
“徐大人眼光长远。”
原来目的在此，陆绎心里的重重顾虑清除了一半，嘴上不忘提上几句“徐大人其实大可以直接派人送书信告知微臣，何必让我过府一叙，倒有可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徐敬闻言没有解释或是辩驳，只是笑道“锦衣卫果然心思细腻，行事谨慎……”，抬头看了一眼陆绎“世人不是只有你独自清醒，树欲静而风不止，徐府如此，北镇抚司亦如此，象征皇权的宫中更是如此！”
陆绎感觉此刻的徐敬不像是一位位高权重的上位者，反倒更像是一位饱经风霜，对晚辈细心教诲的长者。
徐敬看着面前与陆廷并不太相似的年轻人，感慨道“陆绎，你和你父亲不同，他为人处事冷了一世换取了皇上的信任，却在有生之年失了至亲的谅解；而你，注重情义，尚且有待磨炼，期待来日……而莫然，唉！”
提及莫然，徐敬叹了口气，不再往下，陆绎也不再往下提及莫然，只是淡淡道“众人皆知我是锦衣卫指挥使陆廷的儿子，所到之处，有人敬之也有人恐惧，我也曾经历过没有这个身份的日子，真诚待人必有真诚回馈……我与家父像，也不像……”
徐敬愣神了一下，复而哈哈笑道“陆佥事果然是孺子可教也……”
“小姐，你不能进去，老爷在接待客人……”屋外传来争执声。
随即冲进来一个姑娘，正是徐敬的女儿徐星儿，“爹——”
“怎得这般没有礼貌！没看到我在忙吗？”徐敬训斥道。
徐星儿当然知道父亲在接待客人，此人还是陆绎，所以才顶着挨骂的风险进来了。
“爹，星儿只是觉得这都到饭点了，您还一直把陆大人留在书房，失了礼数……”
徐敬岂会不知自家女儿的这点小心思，毕竟是从小宠到大的女儿，哪里真的舍得责骂。
“确实到用晚膳的时辰了，老夫思虑欠周了，陆佥事不如移步饭厅？”
“不用麻烦了，徐大人，微臣先前答应了内人回府用膳，若无其他事情，微臣就先告辞了。”
陆绎自然看得出来徐星儿的意图，徐敬或许有自己的想法，但陆绎不会给这个机会，直接搬出今夏，婉拒了徐敬一起用晚饭的邀请，也是告诉徐敬自己依然成家，陆府已经有女主人了。
“既是如此，那老夫也不便再挽留，陆佥事，下次再会。”
陆绎离开后，徐星儿不满了“爹，您为何不留下陆绎？”
“陆家已经有当家主母了，这话你方才没听到吗？星儿，你趁早给我断了这个心思。”
“什么当家主母的，星儿不在乎！”
“你！京城青年才俊不在少数，何必就挂在他身上了呢？”
“如若那人不是陆绎，再多的人跟我又有什么关系，爹，你要不愿意帮我就算了，别拆我的台！”
陆绎跟袁今夏的感情，徐敬知道的不多，却也是看在眼里的，如此执拗的女儿，让徐敬不知该怎么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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